四叶草 (第1/1页)

    

四叶草

    观摩老师跳《吉赛尔》的时候，脑子里面想的全是上周养父摔门离开的样子，隔了一晚上他回来好像没事人一样给她做早餐送她去学校。她真的搞不懂男人，她搞不懂他们把吵架或者整夜不归看作是生活里面的一个句号点，只需要顿住一刻就可以继续下去。

    老师旋转，起伏，整个人都在向上生长，老师从手心到脚背的柔软，肌rou的走向，老师好像脱离了地心引力那样在跳舞。

    那么像养父的一支舞蹈，那么顾影自怜的女鬼魂，养父从来都是以他自己为中心。他不知道脱掉tutu裙是她瘦骨嶙峋的身体，不知道她脚趾已经变形，不能穿高跟鞋——cl的红底高跟就是刑具。人生总不可能一直在跳芭蕾舞，不要以为跳过了《四小天鹅》自己就变成公主，养父不知道芭蕾是一种伤害自己的艺术。

    台风天下了课走出去养父的车黑色鲤鱼一样停在雨幕里面，他在驾驶座上看手机，幽蓝色的屏幕冷光找在他脸上，有种他在这等了几十年的感觉。她穿过大雨，上车前把皮鞋里面两船水倒在街角，养父身上一点湿痕也没有。总是她要在他面前狼狈，一点也不公平。

    他递过来丝绒的首饰盒，他打开前昳星就在想，会是什么，项链还是手镯，耳钉或者颈圈，那些玫瑰色的金属图钉一样钉在她身体里面，她就是装首饰的架子，或者说，她是养父追求父爱表现的一枚棋子。

    打开来是一根细细的玫瑰金项链，烂大街的四叶草，贝母的光泽并不如同钻石一样璀璨，她点评养父的礼物的时候，很容易把自己带入女朋友的角色，反应过来后又只剩下难堪。当然养父不只是接她一个人，拐弯到了街角是国贸，养父就在这里接了一个女人到车上来。

    高个子，白皮肤，双眼皮深痕很容易使人陷进去，养父对于女人的美丽一定是要一眼望过去就可以读懂的美丽。不像昳星，养父总说昳星太孩子气，可是她本来就要做小孩子。想到这里，对养父的恨又突然盖过爱。

    他们谈一些很日常的话题，譬如女人问他是不是今天又要去哪家买包子，或者要不要陪她去SKP，那么一定是认识很久了。养父变魔法一样掏出另一个丝绸盒子，女人打开来是白金的四叶草，那一刻昳星有一种荒诞感，竟然想笑。车直直开进他们家的别墅里去。

    昳星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盒子掼倒在地上，金属飞出去在大理石地板发出叮咚的声响，美丽的声音穿过她，穿过养父。养父的脸很快沉下来，叫了她的名字：“齐昳星。”

    昳星转过头看着他，他发觉昳星已经到了一个，他再也没办法一眼看透的年纪，少女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词汇，少女一定是一个互相矛盾的，纠结不已的词汇。昳星站在那里，区别于他送过四叶草的所有女人——没有人把项链摔在他面前过。他看不懂她的愤怒，或者说，他习惯女人把情绪捧到他面前而不需要他读懂。或许这就是昳星如此对他有吸引力的缘由。

    他对昳星没办法生气，哪怕她当着外人的面冲他发脾气，昳星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时候，鼻子上的小痣会皱起来，像一个小小的不知所言的墨点。她是他不知所言的理由。她是语言，她是表达欲，她是难以启齿的本身。

    女人再走进来就是狼藉的地面，沉着脸的齐丛，还有跑上楼梯的昳星。昳星不知道她跑走后养父把项链捡起来郑重地吻了一下，冰凉的金属面，他guntang的吻印在上面。后来昳星再也没见过那女人，养父从此只送她海瑞温斯顿。

    读者有话说：我感觉不会是he，因为爸爸实在是有点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