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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百二十四)独他一人 (第3/3页)
便越发地轻,几乎要被这呼啸的夜风夺去。直至到最末了几字,已是气声,再也撑不住,头歪倒在她颈窝里,没了动静,殷晴蜷缩成团,满目颓色,只攥紧了手,好让自己稳住心神,只字未言。 小舟外夜雨如注,风也是狂乱不止,羊角灯燃尽最后一丝烛火,默然熄灭。 借着几缕天光,殷晴的视线往下,他人虽是昏沉了,但那双手,依旧如铁钳般紧紧扣着他,任她如何使劲,也扳不开。 她不由得将他放平,想着方才他唇角含血的样子,终究是不忍,又抬手去碰他的脸。 方才触到下巴,却一片湿润,她心中一惊,以为是血,忙从散落一地的行李中,摸到一个火折子,颤颤巍巍点亮。 再抬手一看。 是满手湿漉漉的泪。 殷晴仿佛被谁点了xue,许久才神情恍惚地回头。 燕归安静地躺倒在黑暗里,火光渐渐近了,在他丰姿昳昳面庞上错落几道阴影,他似乎睡得很是不安,眉毛紧紧皱着。 他近在咫尺,殷晴却生了丝愧意,不敢去看。 只又一次抬手去触碰他的脸,小心翼翼地,仿佛怕惊醒了他,轻轻抚平他秀致紧蹙的眉。 横过如山孤拔的眉,再往下,低洼处,便是一片新雨。 犹带着少年的体温。 殷晴像是被他的泪烫了手,猛然收回手。 若说方才当着燕归面那句“非要逼我恨你么”是殷晴逞一时口舌之快。 而今她当真是恨他,恨极了他!既要逼她,何不做绝一些,叫她断了念想,倒也能痛痛快快地走,可偏偏,又叫她止不住去心疼。 只留她在这两难境地,越陷越深。 她捂住脸,慢慢弯下身子,伏靠在他身侧,木头般枯坐着,泪水没入鬓发,寂寂无声地哭着。 若非喜欢,何苦如此。 远处传来鸡鸣,天边泛起淡淡的鸭壳青。 风吹来的不止是雨丝,还有远方画舫未止的丝竹声,想是听惯了燕归慢悠悠,总是带着几分逗弄意味的笛音,再听旁人的,也只是会想起他来。 殷晴在他腰间一阵摸索,那截冰凉的笛子被她握在手心,她温柔地抚摸着这截笛子,大约是被他带在身旁许久,笛子被他摩挲得很是光洁衬手,初初碰上去如冰涧般凉,握在手心久了,也慢慢暖和了,亦如其主。恍然间,她好似又闻山间月夜里,山花烂漫时,他吹来的一曲清音慢调,那时的少年坐在高高的树枝上,她歪一歪头,就能看见他。 这下了一夜的漫漫长雨,在她呜咽垂吟的哭声里终了了。 燕归醒时,已是正午时分,昨夜下了一宿的雨,今日雨霁,天清气正,倒是个大好的艳阳天,阳光穿透小舟窗棂倾洒进来,有许些刺目。 他半眯着眼,以手遮目,抬手那一刹,本能早已快过反应,徒手一握,昏沉之际紧紧抓握的人已然不见,立即翻身而起,打眼向四周望去。 小舟空空荡荡,独他一人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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